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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人孙见喜

趣人孙见喜

     刘峰丽

 

  一

  在陕西文化圈里,关于孙见喜先生的趣闻趣事很多,有人说他仗义疏财,扶亲帮友;有人说他锐气藏胸,和气浮面;还有人说先生最大的特点就是对人太好,好的没有原则。当然,说的最多的还是先生对于文学事业的传承和奉献。先生既写小说,亦写评论,散文更是独秀文海,闲来抚琴作曲,对月唱吟,放意时挥豪泼墨,笔飞字舞,在一载又一载的春浓秋瘦里,先生用真情叙写着山高水长、梦里红尘。

  因为这次采访,我走进了双仁府小院。先生的府邸不愧是文人的居所,古琴临窗,墨香四壁,其书皆名家,其画皆古风,陶器、古玩等相衬于竹影浮动的壁画,既灵动飞舞又古拙沉静。

  先生说话很慢,语气却也温和。面对先生我总有仰望星空的感觉,些许是对为文人的敬重,何况先生这样的前辈呢。听着先生的谈话,那久远的故事愈来愈近。先生是商州张村人,1946年的夏天出生在一个叫王那的村子。那里山色葱郁,碧水盈绕,阡陌耕牛,子规声声。谁能想到在那样苦焦的年月,这个乡村小院会降下一颗文曲星呢?

  大山披着一层老绿,乡村还是那样沉静,丹江却日夜流淌,也算是为贫瘠宁静的乡村,带来一丝明快的期许吧。冬天走了,春天又来了,日子套着日子,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依旧跟随着太阳的脚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洋瓷碗里永远是能照见人影的稀糊汤,偶尔的酸菜洋芋,总让人放不下碗。日子是如此的苦焦,可青春的梦想却是多姿斑斓的。李白的洒脱豪迈,屈原的悲壮,曹雪芹的一把辛酸泪,总在月满西楼、花影摇落的夜里,忽远忽近。当年那个16岁的少年,就在这样的梦景里,听着商县中学每周一次的“文学讲座”。尽管是课余的专场讲座,可那古典文学、文学批评、文学欣赏,他总是一字不拉地听着。闲了帮着老师印讲义、写墙报,积极参与。也许从那时起,他感觉到文字是那样的绵软亲切,直通心灵的底岸。唐诗宋词,他边抄录边仿写,一本又一本,就连当时高中的语文老师都叹服不止。

  话说到这里,先生默然。屋子里茶香弥漫,他也许想起了当年那个热爱文学、追求梦想的少年。这也许就是文学的根脉,而那一颗种子,早就深深地埋在张村那块沃野肥土里。这个挂在商於古道边的小山村,不知有多少文人雅士曾经在这里投宿与出发,带着各自的文化理想,走向秦汉,走向盛唐。而若干年后,也会有一个厚朴的汉子从这里奔向他理想的彼岸。

  终于要走了,尽管有些舍不得,可这是多么振奋人心的事啊!通过自己的勤奋,他终于被第五机械工业部所属的西安工业学院精密机械专业录取。考上城里的大学,就能离开农村,改变自己的命运,那是多少青年的梦想呀。

  二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凡事无常。或上课或停学,不期的运动,时常发生。好不容易等到工作安排,却是去河南一家工厂里当车工。先生好学,勤于动手,善于琢磨,后来就当了技术员、助理工程师。一年又一年,在那枯燥的日子里不管多忙多累,只要是闲了,先生就在一张张纸上写着、记着,哪怕是一张废旧的纸,只要能写字,就连工友们的烟盒纸都是那样的宝贵。

  时间到了1981年。一个偶然的机会,先生调回到西安工作。这是他盼望已久的事,不仅仅是生活上的方便,更是为他热爱的文学创作提供了良好的发展氛围。喜欢着,写着,心里有太多的话需要表达,那些人,那些事,变成了一行行文字,一篇篇文章。小说发表了,散文见报了,恰好此时陕西人民出版社筹办大型文学刊物《文学家》,先生被借调到编辑部工作。1984年的夏末,他正式调入陕西人民出版社当编辑,这回算是彻底的弃工从文了,那从事了十多年的技术工作,最后的职称还是工程师。

  当编辑苦累不说,就算是为他人做嫁衣,也要做得华滋溢彩。身为编辑眼要毒,心要正,不仅博学,还要耐得住寂寞,那一遍一遍的沙里淘金,只为文学的田园更葱郁青长。1985年以来,孙见喜先生编过鱼在洋的《儿童文学精选》,后又编了《中国当代实力派作家大系》丛书之《方英文小说精选》,与之并列的有铁凝、韩少功、王蒙、刘心武、贾平凹等十多位当代大家;叶广岑的第一部长篇《战争孤儿》也是由他责编;陈彦的戏剧作品《留下真情》、《迟开的玫瑰》、《西京故事》,每一部他都及时发表评论给予推进;陈忠实先生的《白鹿原》连载于1992年《当代》第6期和1993年《当代》第1期,1993年6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单行本,而孙见喜先生就在当年5月18日和7月24日分别在《人民日报》和上海《文汇报》发表评论,说这部作品是描写“五十年关中断代史的大作品”,二十多年来《白鹿原》好评如潮、屡获嘉奖,有专家查出第一个发出评论声音的是陕西的孙见喜,先生的锐敏由此可见一斑。

  孙见喜先生对商洛籍作家竭尽帮扶之力,家乡的诗人、作家们总是亲切地叫他“大哥”。就在不久前召开的一次小说研讨会上,《小说评论》主编李国平说:“孙见喜是商洛文学的教父。”虽是戏语,却也道出了他与故乡文学创作的关系。

  一般人熟知孙见喜先生的名号,多是在读过了《贾平凹之谜》一书之后。更多的人对贾平凹产生兴趣,也是通过这本书。有人认为,先生是靠此书一炮走红,而贾平凹也是从此才开始家喻户晓。其实,熟悉先生的人都知道,他同样是个很有才气和颇具实力的作家,曾出版过《望月婆罗门》、《小河涨水》、《浔阳夜月》等小说和散文集十多部,其长篇小说《山匪》还获得了首届柳青文学奖。好多人只知道先生是研究贾平凹的专家,却把他本人的创作成就忽略了。

  先生的写作是多文体的,其小说、评论、传记都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尤以散文为佳。他不仅看重散文创作,而且视其为精神的依托。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散文写作,对我来说意味着一种艺术生命的存在方式。”真心之人,写真情之文。

  读先生的散文,总有一种清丽干净、明心见性之感,偶尔的禅意薄凉,实则大爱深藏。就像先生本人一样,表面看平静如水,讷言少语,既冷峻又坚硬。其实,那一颗为人为文的热心,早已翻腾不止,浓烈似火。

  三

  孙见喜先生是一个热心的人,用商州的土话说,别人要鞋子,他会连袜子一起给。何丹萌说:“见喜是我的‘贵人’。在我有难的时候,总是他出手相助。谁要是说见喜不好,或者欺侮他,我恨不得扑上去跟他打。”这虽然是戏语,但也足见先生为人之真,之诚。《上善若孙》、《上善若萧》、《善人孙见喜》、《热心人老孙》等这些饱含深情的文字,是朋友们对先生为人为文的敬重与喜爱。

  朋友们还笑传过先生的一件事。一次他到乐器商店买一根箫回来,路见父女俩衣衫褴褛坐乞街头,脚旁铺一纸板,上言家乡惨遭水灾,家室尽毁。先生眼酸心痛,为他们二人吹箫曲一个多时辰,挣了过路者30多元给那父女,并给人家谋划解困之招数条,方作叹而别。过了几天,他又看见了那父女俩。这回,纸板上诉穷的内容和上次见的全不相同。先生很难过,说不清为谁,就默然走开了。先生的善良、热心之举,用方英文的话说,就是“心好得快没原则了”。

  先生是个多才多艺的人,吹拉弹唱,样样老道。萨克斯、二胡、箫、笛、葫芦丝、古琴,无一不是他的钟爱之物。对月抚琴,临水唱吟,长亭古道,柳絮飘飞,曲声悠扬绕青山。先生的这些才艺,我想除了心里热爱之外,更多的是心灵的歌唱吧!试想想一个人在这尘世行走,会没有烦忧?没有愁苦?更何况近些年来,他的父亲去世,家庭的变故,孩子要上学,老母亲要照顾,这一切的琐碎事务,他的心能安然平静吗!他只是一芥布衣,一个固守着传统观念的知识分子,一个人的内心再强大,心胸再宽,可终也抵不过生活的寒凉无常。但愿这琴语乐声,能宽舒先生的一颗心。

  四

  近几年,孙见喜先生的书法也在一些书展中屡屡获奖,特别是2006年他以孟浩然诗句“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创作的行书对联,被收入中国书画研究院《中华传世书画鉴赏》(第三卷)并荣获“传世金奖”,他本人也被授于“中华金奖艺术名家”的荣誉称号。后据《南非华人报》报道,这幅作品以2000美元的高价被台湾收藏家买走。有书画评论家说,孙先生书孟浩然诗这副对联大气肃穆、规整自然,整体气象法度森严又不失英姿勃发,可谓钟鼎坐堂正大光明。

  如果你仅仅读过孙见喜先生的书,没有见过他的真人,也许费秉勋先生的描述会让我们看得更清楚一些。他说:“从表面上看,以为孙见喜很粗,脸比较黑,而且黑得不光洁,像长时间没有洗过,落了一层灰。不大茂盛的络腮胡子,又加重了这种调子。当然,人们会喜爱这张脸,因为下部的嘴巴两角下抽,似乎想严肃,而上部的眼睛却严肃不起来,带着特有的灵动和狡狯;特别是当嘴巴受了眼睛的感染,一启齿行动,整个脸就活泛逗人起来,真正的‘见喜’了。其实,孙见喜很细,很内秀,很有才情……”

  黄昏渐临,桌前的灯亮了起来。它将长夜无眠,陪伴着先生迎接每一个晨曦的到来。(文/图雨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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