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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看流水坐看云

1已有 611 次阅读  2016-06-21 10:37   标签读后感  style  李浩 

行看流水坐行云

——《李浩作品系列》读后感


 李浩是我的大学同学,不仅同窗同舍而且同年同庚,他是研究中国中古文学和文化的学者,以研究唐代文学和园林、士族著称,著有《唐诗美学精读》《唐代园林别业考论》《唐代关中士族与文学》《唐代三大地域文学士族研究》等,有些在台湾出版,有些甚至翻译为日文在日本出版。在羡慕与嫉妒恨之余,想不到李浩在收获饱满的麦粒的同时还收获了金黄的麦草,那就是他的散文、随笔和传记。在继人民文学出版社、陕西师范大学出版总社先后出版其《怅望古今》《行水看云》之后,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集束出版《李浩作品系列》四卷本:《怅望古今》《课比天大》《行水看云》《马驹:道一传灯录》,翻阅他托人送来的这套四卷新书,也许同学之情使之然,也许他在《七九级》一文中所言我们“沆瀣一气”,也许笔者曾写过长篇报告文学《高考大透视》,因此在惊诧、敬佩之余爱不释手,陈放枕边时不时翻阅引发思考,时不时生出许多共鸣,时不时会拍案叫绝,引出了我的三点感触。

感触之一:做真人。系列之一《马驹:道一传灯录》是笔者首次看到的李浩首本人物传记,开始看时笔者挺纳闷,李浩研究唐代文学和园林、士族,唐代那么多的诗人、园主、韦杜等名门望族,李浩为什么不写,却情有独钟写了一个世俗鲜闻的马驹——马祖道一,再看看书中对马祖“即心即佛”、“非心非佛”、“平常心是道”等禅学思想的记述和阐述,一言以蔽之,那就是做真人。李浩选择写作此书就说明他与马祖心有戚戚焉,写作的过程无疑也会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在官本位的国情影响下,大学日益行政化官僚化,教授学者以谋个一官半职为荣,而在此时此际,担任厅级副校长的李浩却辞去多少人艳羡的行政职位,专心致志搞学问,无疑是令人惊叹的壮举,当然也会有人认为那是另类的异举。见仁见智,但正如马祖所言:禅道的证悟原本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与言说无关,只与自性相关。

在《七九级》一文中,李浩写道:“性格中更具叛逆也是我们七九级的一个特点。……咬定青山不放松,将大学时期的热情与兴趣保留下来,并作为毕生追求者,反倒是七九级学生”,事实证明,我们七九级中文系不忘初衷,未丢专业,在西大中文系历届学生中,研究学问或坚持创作的是最多的,成果也是最突出的,比如搞学术的李浩、段建军、杨乐生、王荣、朱峰等,搞创作的方英文、马玉琛、董惠安、陈敏、梁文源、陈文远等,李浩、马玉琛既搞学问也搞创作,堪称双栖。《双飞翼》一文在记述自己中学老师郭老师的真性情真学问后写道:“郭老师浓厚的人文情怀使他与三边这块土地再也分割不开了。他也是少数未离开三边的外省人之一,在靖边娶妻生子,使他在弘传外来文化的过程中,自己也融入到了草根文化中了。一个教师要有坚实的专业基础,能系统全面地传授相关专业的知识谱系,这是题中应有之义。但我认为这仅仅是一翼。还有另外一翼,就是带领学生去畅想去想像去憧憬,去领略外边五彩缤纷的广大世界。外地来的老师给我们靖边土著子弟插上了双飞翼,让我们去飞。郭老师则不光给我们安装了设备,他自己也情不自禁地和我们一起飞起来了。”

感触之二:说真话。如今社会假话、大话、虚话盛行,假作真时真亦假。比如关于大师与大楼的讨论盛极一时,几乎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即从极端重视大楼到极端重视大师,即此非彼,似乎二者水火不相容,李浩不以为然,他在《大学与大楼》一文陈述众人所拥护梅贻琦“所谓大学者,非有大楼之谓也,乃有大师之谓也”后指出:“这话没有错。但大楼与大师不是矛盾对立的,更没有深仇大恨。大楼湮没不了大师,为了大师也不必将大楼炸掉,搬到田间地头去办公。恰恰相反,大楼是大师也是大学最基本的条件。没有大楼,甭说是礼聘大师了,就连普通学生也招募不来。为什么西部学校没有东南学校的师资强、生源好,更无法与京沪两地相比?就是因为西部地势不再,大楼不高,条件不好。一句话:物质条件太差。诚如有人戏仿古诗所讽刺的:西北无高楼,孔雀东南飞。李浩说的是实话,当年我们刚入校,住的是平房,教室有的也是平房,没有暖气,甚至连炉子也没有,冷得一个个就像个猴娃一样,礼拜天到陕师大、西工大同学处串门子,看到人家有暖气就很羡慕,巴不得转到人家学校去读书。

李浩人如其名,善养浩然之气,秉承古代圣贤之遗风,秉笔直书,陈述己见。比如,在《关于百家讲坛的问答》中说:“中国当下最迫切的不是普及古典文学知识,而是普及民主、正义、权利、义务这些公民社会的基本构建,还有如何救市,如何提振经济景气,又比如股市,楼市,比如经济危机,比如大学生就业,比如农民工返乡,比如两岸关系,比如教育公平,比如食品安全,比如信访,比如拆迁,等等。为什么对当下存在的如此多如此迫切的真问题他们视而不见,而在通俗小说中找些伪问题,找些不急之务来喋喋不休呢?”

感触之三:做真文。随着散文随笔一度兴起,学者散文、文化散文也趁势兴起甚或泛滥,不少所谓学者散文或文化散文,其实缺乏学术或文化,更缺乏胆识卓见。记得著名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说过:一个人能够写一手好文章,这是一个人的美德。你日后无论从事何种工作,从军也好,从政也好,从工从商也好,都得有一个基本的本领,就是写作的本领。那么什么是好文章呢?就说李浩的文集吧,大多应属于学者型散文随笔,更准确地说是知识分子的心声。尽管李浩谦逊地说:“收入本集中的这些教书或专业写作之余的边角料,无甚重大价值,弃置也未尝不可。”“但绝不会开辟第二战场,也不会把业余发展成为第二专业或第二职业”。但他却夫子自道:“我也曾有个梦想,就是在专业的教学科研工作之余,无目的,无功利,无追求,仅为兴趣和感触写点小东西,……大概文字游戏是一种老少皆宜的健身健脑活动,应尽量保持它作为娱乐的纯洁,不要被其它俗务干扰和影响。”正因为“无目的,无功利,无追求”,“尽量保持它作为娱乐的纯洁”,因此他的散文随笔就具有批判精神,使我们从中读出了良知、胆识和卓见。

在《我们的生活缺失了什么》一文中,李浩引用德国诗人荷尔德林的“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一针见血地指出:“诗意栖居”作为一个哲学命题被提出,正反衬出它在当代生活中的稀罕和匮乏;“诗意栖居”在当下中国被房地产商作为华丽的广告牌高高挂起,正说明他与我们百姓多么遥远,像天价的商品房一样高不可攀。充满诗意的、感性的、真诚的生活,本来应该像新鲜空气一样稀松平常。当空气被污染、水源被污染、农作物被污染已引起广泛关注,享受新鲜空气、清洁水源、健康食品被当作一项权利提出时,值得沉思的是,现代化、工业化使生活缺少诗意却从未引起人们的严重关切,更未有人将享受诗意生活作为一项个人权利来提出。李浩在此文末大声疾呼:我们今天完全有理由说,让一部分人精神先高贵起来,心灵先自由起来。而诗歌永远是滋养人类精神、浇灌人类心灵的源头活水。

毋庸讳言,如今社会道德沦丧,浮躁成风,国民普遍富起来,但却精神滑坡,以致有人著文《现今中国只有富没有贵》,也许不无偏激甚或偏颇,但却是不争的基本国情和民情。对此,李浩在《让一部分人先高雅起来》一文中有独到的见解:“其实高贵高雅应不止于教孩子学习琴棋书画。战争中的优待俘虏,不滥杀无辜;道德上的不助恶,有底线;学术上的宁可劳而无功,绝不不劳而获;经营上的一诺千金,童叟无欺;财会上的不做假账,不设小金柜;司法上的独立审判,无罪推定,不搞刑讯逼供;新闻报道中的不搞有偿新闻,客观中立,多方视点;……发展模式上由为眼前GDP破坏生态,牺牲环境,转变为追求生态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等同步提升和永续发展,这些都应属于文明时代具有普适意义的高贵高雅。”从而指出:从物质富起来,到精神的富起来,从精神的高贵到举止游戏的为高雅,倘能真正做到,是我民族的幸事。从一部分人的进步,到全体国民、公民都有此共识,则中国庶几可称“大国崛起”,可称“文化强国”,才有可能真正“自立于世界优秀民族之林”了。

写作其实也应算作雅好,关于官员写作社会上有不同的议论,诚如曹文轩所说:一个人能够写一手好文章,这是一个人的美德。官员也不应例外。且听《文学与高尔夫》一文中李浩的高论:“作为业余的休闲项目,文学写作无论如何要比打麻将、泡歌厅更高雅,比钓鱼、打太极拳含更多智力保健意味,比高尔夫、攀岩更节俭。”当然,“有人讥讽其为附庸风雅,但附庸这样的风雅远比附庸腐朽文化高明,从这个意义上说,附庸风雅也就是附庸先进文化,这样的附庸和追求应理直气壮地倡导,应使其成为一种新的社会风气。”而且“公务员们读文学、写文学,所以他们也懂得文学创作的基本规律,对专业作家和艺术家提出的要求建议,能更好的听取采纳,对作家创作所需经费及条件,也能积极给予解决。为了鼓励专业作家深入生活,陕西有作家在县市及企业挂职的制度。有时公务员不光是写作爱好者,而且还能成为真正文学艺术的赞助人,为作家艺术家的工作生活解决许多实际问题。”李浩真乃公务员乃至所有业余写作者的知音啊!

综上所述,可见李浩首先是一位真学者,在此基础上,他才敢说真话,写真文,他的散文随笔不是一般的学者散文随笔,他不囿于自己的学术范围,所以才有“中国当下最迫切的不是普及古典文学知识,而是普及民主、正义、权利、义务这些公民社会的基本构建”的出于良知的肺腑之言;他不局限于就事论事,更不人云亦云,所以才有针砭富起来却未高贵起来、提出建设性对策的胆识之见;他不束缚于世俗眼光,所以才善意而创意地指出公务员写作的益处。鲁迅先生说过: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就有拼命硬干的人,就有为民请命的人,就有舍身求的人——他们是中国的脊梁。做真人,说真话,写真文,这是当下中国学者和知识分子最为缺乏的东西,而我们欣慰地从李浩其人其语其文中看到这些难能可贵的东西,使人窥探到中国教育界、知识界的脊梁乃至中国教育、文化改革前途的希望。

  2016.6.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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