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读者和出版者的知音

 

1994年元月30日，将近年关，著名作家陈忠实应太白文艺出版社的邀请，于百忙之中为该社新近出版的《陈忠实爱情小说选》签名售书。

这是个寒冷的礼拜天，上午9时刚过，陈忠实来到出版社办公室作片刻休息，我迟来了一步，还未待主人介绍完毕，陈忠实就站起来亲切地握着我的手说：“知道，知道，上次签名时见过了。”我说：“陈先生牺牲休息时间，不畏严寒为读者签名售书，说明您对读者的心是热的，对出版社的心是热的。”陈先生谦和地笑了笑，并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碳素墨水，说：“我习惯用这种墨水，以前签名时中途没有了墨水很不好找，这次我特意带了一瓶。”作家的这种周到细心为读者服务的精神令在座的人赞叹不已。

大约9点半，太白文艺出版社社长兼总编陈华昌宣布签名售书活动开始，排在最前边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他自我介绍说他是陕西省妇幼保健医院的医生，是陈忠实作品的忠实读者，今天特意送给陈忠实老师一封信和一帧贺卡，信的内容如下：

陈老师：

您好。对您的又一部小说集的出版表示祝贺。

明信片上这则“故事”是您已出版的几本小说(集)中的篇名串起来的，不知您喜欢否?

我是名医务工作者，业余爱好仅是读书——什么书都读。

去年您的《白鹿原》和其他四位作家的小说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轰动，这不仅是咱们陕西文学事业的喜事，更是全国文学事业的佳绩。在当前纯文学处于低谷的时候，您所率领的秦军大出风采，的确令我等欣慰。前几天在电视《24小时》节目中您讲到我们陕西的后备军还大有人在，我们这些读者期待着他们的杰作早日出版，同时也盼您再有大作问世。

作为医生，我提醒您还是少吸烟的为好，好身体是干一切事业的本钱。

工作顺利

新春愉快

身体健康

黄哲94—1—29

信中所提到的明信片上的“故事”是这样编串的：

在《初夏》一个《霞光灿烂的早晨》，《四妹子》和她的《两个朋友》来到了《白鹿原》。

经《鬼秧子乐》、《马罗大叔》介绍，她《害羞》地和《十八岁的哥哥》《蓝袍先生》结婚了。

不幸的是他们的女儿《珍珠》从《桥》上《失重》掉下被《石洪》冲走《夭折》了。孩子的尸体埋到了《康家小院》的《地窖》。

她《到老白杨树背后去》坐在《石狮子》上哭了起来；《回首往事》《心事重重》……不由得想起了陕北的《毛茸茸的酸杏儿》、《蚕儿》、《尤代表轶事》。

这帧明信片和信反映了读者对作家的关心，对作品的喜爱和文学的热爱，以及对陕西乃至全国文坛的殷切期望，也对出版事业寄予了厚望。

这位叫黄哲的热心读者得到签名书后，并未离开售书现场，而是拿出相机，咔嚓咔嚓将签名售书场面连拍数次。据黄哲讲，他还有以前书市签名售书活动的照片，当得知《出版纵横》需要时，他当场拿出随身携带的两张，请笔者挑选了一张。

这时，一位50多岁的老农将书恭敬地递到陈忠实面前说：“我是您的乡党，请你签上‘鹿原乡党’四个字。”于是陈忠实提笔龙飞凤舞道：“鹿原乡党龙澍田先生雅正”，满足了乡党的要求。

接着签名的也是一位50多岁的长者，只见他将未来出版社出版的两本书和两期《陕西外语师专学报》交给陈忠实说：“咱们交换一下吧，我送您两本我编的书和我主编的学报，请收下。”陈忠实愉快地收下书刊，随手翻阅，只见扉页上题道：

童话是美丽的，现实是更美丽的。正因为如此，

所以，不以文学为苦，反从“刺棘中首先看到玫瑰”的文人学士，竭力将自己那大大小小、酸甜苦辣的梦境变成童话，再将童话变成现实!

忠实老师请批评指正

忠实的读者

颜国诚

1994年元月29日

另一书的扉页上又题写道：

曙光在前，希望在前，峰岳在前。

不断进取，不停登攀，寒暑不惧，坎坷不畏，人生乐趣皆在其中矣!

理解、爱护、勉励尽在字里行间。

老去小来，这时一个小学生捧着书请陈忠实签名，一打问，这位叫封强的小学生才12岁，当是今天最小的一个小读者了。在他的身后是一位大约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待签完字，她高兴地连声说道：“谢谢。”这些孩子未必能读懂该书，该书也未必适合他们读，但他们热爱文学、喜欢读书的精神是可嘉的，他们是可爱的小读者，是祖国未来的希望。

忽然，人群中出现了骚动，原来，电视台的同志摄完像要走，工作人员请陈忠实先给电视台的同志签几本，不料引起了欲先睹为快的读者的不满，弄得陈忠实举笔不定，不知先给谁签。最后，为了保护读者的热情，照顾读者的情绪，还是优先给读者签。

此情此景令主办者欣慰，太白文艺出版社负责人陈华昌高兴地说道：“这是我社成立以来独家组织的第一次签名售书活动，旨在宣传本版图书，扩大知名度。今后我们还将邀请贾平凹、京夫等省内外作家签名售书，并组织其他活动，促进文学作品的出版和发行。”当笔者说那你们不怕被人说成是“炒”文学吗?

陈华昌说：“文学图书要走向市场，势必要加强宣传和销售，这样才不致文学图书出版难。”

休息时，谈起《白鹿原》被盗版，陈忠实慨叹道：起初在北京发现盗版书，新闻出版署和人民文学出版社很重视，发文查缴，很快将5万册没收，北京制止了。但其他地方的盗版书却纷纷冒出来了，后来越查越多，查不胜查。一次我和有关部门到白鹿原上发现了一处盗印《白鹿原》点，赃证俱在，但后来却不了而了了。去年11月初，我在北京又看到了《白鹿原》盗版本。现在几乎每天都收到读者反映《白鹿原》盗版书的信件。据说有一种盗版书是重排的，有大段大段的错误，害苦了读者，也给出版社和作者造成不良影响。当笔者说自己写有有关盗版书的论文，并在《出版纵横》上发表有关文章时．陈忠实表示赞赏，他说他看到过《出版纵横》，办得不错，文章有特色，当听说《出版纵横》旨在沟通和加强出版者和作者、读者的交流时，陈忠实点头赞同，并邀请我们以后参加省作协的活动。

签名售书活动结束后，笔者请陈忠实为《出版纵横》题词，他慨然应允，提笔写道：

人类社会愈进步，人对有益的书籍的需求更迫切，出版各类读物将肯定成为陶冶人的精神情操的高尚事业，向(对)从事这项事业的同志怀着本能的崇敬和钦佩。

赠《出版纵横》

陈忠实

九四、元、三十日

这段题词无疑为陈忠实这次及以前多次签名售书作了生动的注脚，说明了他是读者和出版者的知音。

                            

                                     (选自《行余集》  陕西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