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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成追忆

1已有 1157 次阅读  2013-07-16 18:12   标签office  style 

人近四十,嚣张和浮躁之气渐少,反而能静下心来,想想身边事和身边人。

021231,在几位热心同学的努力下,我的小学老师和同学近五十人聚到了一起。屈指算来,最长的竟然有二十三年未曾见过。见面时,很多人都是一眼就互相认出,交谈中往昔就在昨日,清晰可忆。仿佛那过去的带走的只是年轻的容貌,而不是残酷的岁月。

海宽是这次聚会的发起人,是他从茫茫人群中,用八九宜池中学这条红线,将散落在四方的同学穿连起来,有了那次聚会的沸腾和慨然。海宽说他曾是我的同桌。而我却稀里糊涂,不置可否。心里却没来由地觉得他亲切,值得信任,听任他的安排,热情地参合整个活动。在不断深的参与中,被我遗落在远方的星点记忆:儿时天大地大放羊式的童年;朴实温馨的大杂院生活;群游群玩的亲情友情;天马行空的无限神游,就如一块块铁屑遇见了磁铁,欢悦地从远处飞奔而至,充盈了整个的心。

(一)

十岁那年,我与阿菲、小三、延伟在二牛家做好人好事。我坐在外屋,手里拿着一根拉鞋底用的大针,笨拙地帮二牛补衣服;厨房里的延伟和阿菲手忙脚乱地在和面准备烙饼,两人满身满脸都抹得白白的;小三和二牛则一人头上蒙一条花毛巾,在里屋手持扫帚,满屋子扬尘挥土,两张混合着汗水和尘土的小脸早就被抹成了大花猫……当二牛爸回到家里看到此情此景时,一脸愕然,即刻将我们送出家门。而那夜学雷锋小组成员无一例外地被父母上了堂深刻的口水加拳脚的政治课。聚会中见到二牛、阿菲,再想起再谈起,我们更多的是开心一笑,笑我等童稚心情,笑我等肆意而为,笑我等如花年华。

家属院平房一排过去,邻里间一墙之隔,出了自己家,就进了邻居家。平日里如果谁家有个事,孩子放在邻家里,吃了玩了,是再平常不过的。我家的隔壁是胡姨,家里两个哥哥,安静且喜读书。我记得如果父母不叫的话,我是从早到晚地泡在胡姨家里看书,理直气壮地混吃混喝。胡姨家的紧隔壁是王大夫家,家里有个姐姐叫王英,长得白白静静,很是漂亮。只是南方人的王大夫总是要求很高,最终适得其反,被气得不轻。再旁边是周娟的家,记得一起住了一些年后,小娟一家随父亲搬到西安十里铺。她家搬走之后,我们还通过几次信,她告诉我主持了节目,并且上了电视。随信还邮来她帮我收集的邮票。那时我对十里铺非常向往,不知它是怎样一个繁华街景。今天我有机会多次车行在此,总是会不经意在路边寻觅,希望能意外地看到某个熟悉的面孔。

家属院总是熙熙攘攘,充满温情。坐在阳光中穿针引线的郝奶奶,一脸慈祥,边做针线活,边吆喝跑来闹去的孩子:小心点,小心跌了呀。山西回来的郝伯伯高挽衣袖,站在锅边,一手托面,一手横持一片发亮的白铁皮,利落地削面,顷刻间空中飞舞起无数只婀娜的蝴蝶,瞬间它们又如鱼儿样游浮在滚动翻起的水里。王三妈喊王三吃饭的声音从院东头落在院西头,不一会就能听到王三“妈呀妈呀”的哀求声从延伟家传出来,看到他呲牙咧嘴地被妈妈扯着耳朵从院西头拽回了院东头。胡阿姨今个晚包了饺子,正吆喝门口玩耍的孩子到家里吃饺子;王伯伯晚饭后老样子,在门口支好桌子,沏上一壶浓茶,摆上茶杯,等张叔、王叔、刘叔来摸几把麻将;伟和军小脑袋又凑在一张刻有楚河之界的水磨石桌上,你炮当头,我马来跳地杀得难分难解……见到儿时的伙伴连群,他笑着说我小时很是厉害。这个我是相信的,从三岁有记忆起,几乎每晚爸爸都会带着我到王伯伯家打牌,我和连群是如假包换的“发小”!所以他说的话,我也只有笑着承认的份了。

家是出门见山,山不高,俗称原,延伸至远处,异常广阔。行走见河,河不深,却涓涓流淌,水清见底。在山坳之间有一水库,被称作小河沟。每年夏天的周末,小院总是几家人一起,带着吃的,提着小桶到小河沟去玩。

夏日里的小河沟充满了花香鸟语,欢声笑语。沿着小河往上游走,几只蜜蜂在黄色、白色、紫色、红色的野花上飞来飞去地忙碌着,身前身后不断有叫不上名字的小鸟唧唧喳喳地闹个不停;鱼儿在水里欢快地游来游去。这个时候大人们索性任孩子的性子去玩,他们自己则坐在大石头上聊天歇息,或是慢慢悠悠地沿着小河往前走。孩子们的心早就不在美景上,他们边走边动起了小脑筋,要在河里逮大个的螃蟹。于是小一些的孩子站在河边,这里那里地给哥哥姐姐们提供信息;大一点的孩子就跳进水里,掀河里的石头找螃蟹;有大胆的孩子干脆就用手去摸岸边水草下的泥,因为那里是大螃蟹藏身的最佳地方。不一会就能听到有人“哎呀哎呀”地叫起来,回头一看是军被螃蟹夹住了手指头;再看摸泥的王三猛的一摔手,一个箭步就从水里跳到了岸上,原来是螃蟹没有摸到,摸到一只软软粘粘的癞蛤蟆。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下午三四点钟,邻里们戴着用树枝编得遮阳的草帽,提着几枝未熟的软枣和满满一桶的螃蟹,顺便再带一两棵果树的野苗苗、挖几种易养的野花,从另一条山路往回家。刚刚到家,孩子们就东家跑西家看的比较谁家的捉的螃蟹最大;大人们则烧火做饭,但在做主食之前,一定会先支起平底锅炸螃蟹,顷刻间小院就弥漫起油炸螃蟹的香味。

小院炸螃蟹的香味久久萦绕着味觉。即使现今偶然也在饭桌上吃到大个的阳湖大闸蟹,却远远不及当年焦黄喷香的小螃蟹来得美味。

(二)

近日回家时会捎带买些水果。先不论水果的滋味和健康与否,就是大价格都让人瞠目结舌。回家说给同志哥听,他说:有空就在你们单位附近买些吧,咱们一不小心穷人沦陷到了富人区。话虽是玩笑,但是家门口的物价确实高出其他地方几成。感慨之余,我必然会重温当年赵家山豪放吃果子的旧事。

喜珍家在东边的赵家山上有一片果园。每年果子收获的季节,我和娥子就会应邀去她家帮忙。其实帮忙只不过是借口,喜珍的父母和哥哥要忙地里和山下葡萄园的活,果园常常就喜珍一个人,于是她就叫我和娥子上山陪她。娥子和我也很高兴有这样的好事可以来打发假日里的时光,自由自在,没有人要求这样那样地做,而且还可以放开肚皮地吃果子,晚上又能随意闹呵,也就欣然应邀上山。

我们的工作很简单,从园子的这头走到那头,提个小篮子,拣拣树下的落果,顺便给狗儿黑子把食喂上,就算是完了。余下的时间,我们三个就在果棚里,轮流表演节目。娥子很喜欢跳舞,平日里一有机会就在我们面前扭来跳去的,而且常常不能尽兴,这次她可是有了足够地时间来跳了;喜珍则很腼腆,我和娥子再三要求并以不理她来威胁,喜珍才唱了起来。喜珍的歌唱的很好听,是那种乡土气息很浓厚的味道,让人感到异常的亲切。

晚上,我们三人洗上一大盘的苹果、桃、花果,坐在棚外的竹躺椅上,一边吃,一边看星星。夜里的果园异常的寂静,只能听到不知名的虫子发出得轻快的叫声,偶尔在园子里,还会听到轻轻的“扑”——“扑”的声音,那是果子从树上落到地下的声音。往往在不知不觉中,我和娥子就进入了梦乡,这时,喜珍就会给我们每人身上盖条单子,然后再去园子里看一看,才会自己去睡。

现在回故里时,还会去山上闲转。某一年,与同志哥和女儿一起,误入果园,满地的苹果,如女儿作文中描写的那样:红彤彤地如小朋友们的脸颊,一群群地聚在地上,个大行端,品相好,喜人至极。我们如未见过世面的乡里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争着坐在苹果堆里拍照。走时,还从慷慨的农家人园中以前所未有的号价格买走若干果子。那种记忆很是深刻,更是开心。以至于每年回家都要去寻觅果园。只是后来那样的果子再也没有找见过。

在城市呆久了,汽车声、人声、猫叫狗喊声、电器的轰鸣声、娱乐的消遣声,都会不分时机的响起。偶尔夜深人静时被吵醒,人烦躁得像只困兽。去年邻居给孩子玩,买回的两只小鸡,茁壮成长为两只大公鸡,无处可放,就饲养在楼顶,它们不怕劳作,天黑天明的叫,让人呕心。和同志哥闲聊,讨论这两只公鸡能够活多少年,也好做一个长期鏖战的准备。同志哥说那还不活个十年八年的。顿时有种恨死不能的郁闷和无奈。

    (三)

说起吃食,很多久远而遗失在生活中的,因为无从寻觅,所以越发地怀念。

总能记得很多年前的那一口香酥。一种用纸包着的酥糖,粉面面状,其中夹杂粘牙的块状,甜而不腻。用纸包成七八厘米长,四五厘米宽的长方形状,一块售五角钱。买来一块,小心地打开包装,放在手心,用舌头一点点地舔食,慢慢地品味着将它们吃掉。那种感觉很好。只可惜后来再很少能见到。虽然上海有种小吃酥糖,比它们的包装小,看似很接近,但是口感总是没有它好吃。

还有一种野果,我们喊它作蜜子,果子色泽艳丽,果汁饱满,酸甜可口,长在路边。每年到了季节,拿一缸子或玻璃瓶子,或与家人,或是伙伴,兴致勃勃地上山,沿路采集,边摘边吃,尔后兴冲冲地满载而归。而在路途之上也绝不空手,折几只马茹茹,透亮的暗红色,像一只只玛瑙,取来用线穿成长长的项链,编成一串串的手链,送给朋友,留给自己,朴素而大方。忘记了是否在同一季节。偶尔还会从山上带几株山丹丹花回去栽种。那时的大山就是一个宝藏,是孩子向往的开心之所。

打酸枣最是好玩。因为上山玩的人多,路边容易摘到的地方,早就空空而已。于是要想有大丰收,必然要费些心机和气力,要到土崖边摘。那地方有些危险,或是虚土斜坡,容易跌落;或是杂草覆盖,往往看是实处,脚下确是空的;或是长长的枝干料峭在外,根本就无法够到。这不打紧,我们有的是办法,对待稍微远的,相互扶助,我拉着你,你来摘。或是一人负责拉枝,其他人负责摘酸枣。对于较远的,取一竹竿,绑上用硬铁丝弯成的小勾,有技巧地拉过大枝,其他人快速采摘。对于那些确实危险,却又果实累累的,就用一支长竹竿,上梯田打枝,下梯田拾枣。这时如果配合不好的话,下层捡枣的人就会被一阵枣雹子砸得叽叽哇哇地喊。而后满山都是骂声笑声。

品相与味道具好的酸枣在我记忆中是奇货。可是前两年回家,又上了回山,这种感觉被彻底颠覆了。路还是那条山路。只是因为有工厂延伸到山里,满目是开采的碎石和络绎不绝的货车,流动的灰尘,轰鸣的机器声,山野中的宁静、绿意和惬意被冲散地找不到踪影。沿路走上去,发现向前延伸的还是工厂。回转,顺一条已经断了的路爬上去,原来一条可以通轻卡车的大路被茂密的野草挤兑成一条小道。鲁迅说:世上本无路,走得人多了,也就成了路。现在看来,世上原有路,走得人少了,路也就没了。即使是这样的小路,也被雨水冲击成坑坑洼洼、偶尔还有大的深不见底的虚洞。我们边走边感慨,不过三五年光景,曾经的田园景象就一去不复返了。

等到看见酸枣时,我们不得不惊叹了。一眼望过去,田埂边一排排的酸枣树,满满密密的压弯了枝杈,小的,饱满;大的,红红圆圆的足有玻璃弹球大。好多年没有见过如此繁盛、如此大的酸枣啦!我们喜形于色,全家动手,相互提醒,相互协作,这个拉枝,那个摘;这个打枣,那个捡;这个撑袋,那个装,大获全胜。唯一遗憾的是对形式估计不足,没有准备一个得心应手的工具和盛物袋。收获之余,我想:年年上山景不同,不知他年山如何?路还是那条路。

(四)

春节从父母家返回西安时,我和女儿在路上又逛了回县城。县城一条路上挂满缤纷的灯笼,手工灯笼居多,我们欢快雀跃,徘徊留恋在灯笼前,反反复复研究要买哪种灯笼回去。最后我们买了一个莲花灯。 

十五的晚上,我陪女儿上楼点灯。她点莲花灯,我点着一个柱状似蜈蚣样,一拉就展开的灯笼,寂寂寥寥地行走在楼顶。我告诉女儿,我小时候的十五晚上是名副其实的灯笼会,很多很多的灯笼像天上的星星,就如远处此起彼伏地烟花,璀璨夜空般地照亮整个家属院。

灯笼会,灯笼会,灯笼灭了回家睡。在十五的晚上,天微黑后,就有一两盏灯从屋里慢慢地游曳出来。随着夜色的浓郁,满院子随处可见星星点点的小灯笼,夹杂着孩子们的笑声和嬉闹声,使得本应宁静的夜变得喧嚣和热闹起来。更有些男孩子不愿意象女生样点起红灯笼,就寻一破搪瓷缸子,在缸子里点一根小小的蜡烛,提着缸子柄,在院子里疯跑着闹。一时间,小院里到处可见游离的烛光,浪漫亲切。

在嬉闹声中,孩子们小心翼翼地提着灯笼游戏,比着谁的灯笼点的时间最长,灭的最晚。有风吹来,灯笼及烛光晃晃闪闪,偶有一两个灯笼因为风或是小主人的不慎,燃着了,引来笑声一片,燃灯的孩子也并不沮丧,随手丢掉手中提灯的竹棍,或是继续随着其他孩子的灯笼在小院转,或是独自乐呵呵地跑回家,去讲今夜点灯的乐事。

点剩的蜡烛根被细心的孩子收集起来,都放在一个铁皮盒子里,加热融化,形成烛水,放一根粗的棉绳,凝固后就形成一整块圆的、方的大蜡烛,又可以点很长时间。有的蜡烛则被点燃,烛水滴在一个小的玻璃瓶子里,而那时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肌肉针的玻璃瓶,就成了制蜡烛最好的模具。待到蜡烛冷凝后,只需轻轻一敲,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蜡烛就做好了。

近三十年过去了,小院已经不复存在了。旧时的小伙伴脸上也有了岁月的沧桑,而许多曾经熟识的亲切的笑容也已经被时间无情地带走了,留在心中的是绵绵不尽的爱和思念。

现在街上的灯笼越来越漂亮,电动的灯,逼真的造型,有声有色,一个孩子可能有很多个美丽的灯,却缺少点灯的情趣。在孤寂的夜里,再也不见轰轰烈烈的灯笼队,都市的孩子如我女儿一样,已经很少再有分享喜悦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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