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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焕亭:读史飞翔散文随笔集《学问与生命》

1已有 1147 次阅读  2013-07-05 08:36   标签center  随笔集  style  散文 

写作定位的自觉选择与作家话语系统的构建
——读史飞翔散文随笔集《学问与生命》
杨焕亭

    读史飞翔的散文随笔集《学问与生命》,那是一种三五知己,围案品茗的惬意;一种邀朋呼友,林荫漫步的潇洒;一种空谷徜徉,独听飞瀑的激荡。这不仅因为作家所记述、评点或者抨击的人物、作品和事件有许多于我耳熟能详,更重要的是,作家借助于对学界文坛名家思想的剖解,学术价值的审视和人格架构的释读,实现了从正统散文”“向学问靠近,走知识型散文路子的转化,由此而构建起属于自己的、个性的话语系统,表现出一个青年知识分子清醒的文化自觉。
    作家个性话语系统的构建首先来自于作家对资源占有的自我认知,尽管当下文坛对余秋雨的文化散文褒贬各异,莫衷一是,然而,我以为,在中国散文发展史上,余先生所创造的文化散文无论对于打破散文写作僵化的传统范式还是拓展散文新的审美领域,都具有重要的价值和地位,史飞翔的华丽转身,正是非自致角色所决定的物质和精神环境与作家资源结构相互摩荡的必然结果。他长期供职于城市的大学校园,终日坚守讲坛,泛舟学海,遨游书山,目光所及者,非文学大家即学界巨子;触手感知者,非长篇巨制即浅斟低唱;萦萦所思者,非文坛彩异即学界争鸣。这种客观上的生存生态为他的转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问题在于,许多作家同样置身其中,却总是无法走出人云亦云的阴影,飞翔的可贵之处正在于始终以学人的姿态去俯瞰文坛风云,以作家的敏感确定自己的题材选择,以哲人的品格走进审美对象的灵魂国度。这种选择,奠定了他话语系统的文化基石。 

    这种话语系统的逻辑起点,乃是学问与生命,这里所谓生命,绝非仅仅为生理意义上的概念,而是指一种承载着精神与价值的文化生命态。用作者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中国学术要使生命成为一种智慧,而非智慧奴役于生命。这既是一门学问,也是一种艺术——人生的艺术。在史飞翔看来,中国文化的核心是生命的学问。由此,而生发出学问与生存学问与气象学问与寿命学问靠命长等既相互独立有彼此联系的智慧言说。不错,学问既然是一种积累,愈到晚年体悟愈深到了一定程度,比的就是看谁活得更长,那么,学人没有理由不珍视生命,既有生理上的遵循规律,也有心理上的豁然通达,学问深时意气平,精神到处文章老,这些议论,都是对于人的历史存在思想存在诗意存在的别样解读。然而,我更看重的是他把学人生存提升到人文生态的高度,以为做学问的发展不仅仅有赖于物质的丰富,更取决于文化环境的改善,摈弃内耗、消除排斥、根绝迫害。这样,作者就从自然生态、心理生态和人文生态三个层面对于学问与生命的关系给予理性的关注,这似乎是一个具有归纳意义的逻辑推演进程,作者列举了从鲁迅到章太炎等一批学人未老而终的悲剧,从而得出了人世间所有的学问归根结底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使人生活得更好,换句话说,叫做学自得。
    应当说,作者所触目的,是一种通常思维很少延及的文化现象。然而,就漫长的中国文化史来说,它是一种穿越数千年岁月的历时态现象,就现实而言,它在某种程度上,又具有共时态的性质。我们从中读出的是一位年轻学者对于和人的生存状态的终极关怀,是一个作家走进生命、仰视生命的庄严的文化情结。

这种话语系统的本质内核在于切近学人的生命方式和灵魂存在。其核心词是风骨风度。它要探索的是学人生命的主体方式,换句话说,也就是学人该怎样活着?
在文学史和文化史上,风骨既是一个具有美学意义的文论概念,又是一个象征人品格的人学概念。刘勰在《文心雕龙·风骨》中所说的是以怊怅述情,必始乎风;沉吟铺辞,莫先於骨。故辞之待骨,如体之树骸;情之含风,犹形之包气,是指端直的言辞和俊朗的意气所酿造的文章体质,而《北齐书·武城十二王传论》中所说的文襄诸子,咸有风骨乃是指人的品格气节。我读《学问与生命》,感觉史飞翔将二者完整统一于人的生命方式之中,收在这个集子中许多作品,不乏对陈寅恪、刘文典、梁漱溟等学者不屈压力,傲骨凛然的讴歌和礼赞,但更注重对将文品与人品割裂开来,从而留下人性扭曲、灵魂变异、品格蜕变行为的批评。如作者在《学人的气节》一文中提出了一个值得所有学问者值得思考的问题,这就是曾以哲学史研究的皇皇巨著而名重学界的冯友兰为什么生前身后引起众说纷纭的争议。根本在于他为人乏耿介高洁,结交权势,低头用世的,学品、文品和人品落差太大的人格瑕疵。诸如此类,作家还列举了钱穆、唐兰、罗尔纲等趋炎附势,背德离师、翻云覆雨的行为失范。不管社会怎样以人无完人给予谅解和宽容,然而,在作家看来,反之求诸己作为传统儒家向内寻求完整人格的修为方式,学人在任何时候都应该坚守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风骨。惟此,才能真正在历史和世人面前确立作为一个所应具有的尊严。当然,在史飞翔的笔下,学人作为社会的一个层面,人性也呈现出复杂多样的生态,例如,钱钟书谦虚与狂狷的并存;于省吾治学与逐名的共在,一个个立体的形象矗立在中国历史文化长廊,读来令人忍俊不住而又掩卷沉思。

    同许多有识之士一样,史飞翔不无忧虑的感叹中国当代为什么不能产生思想大师。但我以为,他对这个严肃课题的思考具有强烈的时代知觉和辩证思维,作家严肃地指出:对于政治的过分关注必然造成一种才华的浪费,使得一些学人无法真正做到学者的单纯和明净,未能保持学术本身的客观性和独立性。然而,不少学人,学问固然做得很好,但身上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官场气,商场气,学阀气,市侩气,把学问”“演化成一种单纯的利禄工具,毫无疑问成为大师无从诞生的主观因素,由此,作家用了专辑论述大师的风度,构成其话语系统的一个重要的子系统。尽管这些论述大都缘人而发,然而,读完一辑,会发现,凡以大师身影站在学人前沿的,一是必须具有道义的担当,为中华文化薪火相传而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的意识;二是必有虚怀若谷、海纳百转的胸怀,如胡适对论辩对手章士钊学术成果的尊重;三是以风骨为支柱,独立而不改的品格硬度;四是敢于碰硬,敢于坚守的棱角,如梁漱溟;五是箪食瓢饮,甘受清贫的志向。作者的这种概括,对于在这个文化浮躁的时代,胸无点墨却动辄以大师自居,争名于朝,争利于市的喧嚣,不啻为一剂醒脑静心的良药。
     这种话语系统的全部出发点和归宿,就是烛照,实现作家主体人格的完善和完美。于是,我们跟随着作者的笔痕墨迹,读解作者《三十岁时的心境》,体味三十二岁时的自省,分享精神之旅的宁静,感受《坚守与眺望》的逝者不可追,来者犹可谏。那是一种深沉的生之虑生之忧,一种望鹌鷀而勿迫,恐鵜鸠之先啼的生命之重;一种守住红尘那颗心的从容淡定。一卷读罢,旭日临床,端午的阳光灿烂明丽,举目眺望,一缕云彩在天际间漫步,仿佛飞翔学者的身影,追赶时光的波流。明天,他又将奉献给读者多少才情和智慧呢,我期待着。


                                                              2013613日于咸阳 

                        (作者系著名作家、评论家,咸阳市作协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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